旅游业“急刹车”
2020-02-09 22:29:36   来源：   评论：0 点击：

“看新闻上说，2月8号不是’疫情拐点’，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甘肃某大型旅行社员工赵磊说。

赵磊主要做西北旅游的地接业务，由于春节期间本是淡季，他此前一直保持乐观的心态。但最新的消息让他一下子慌了神。如果疫情继续持续，他很可能失去年内的第一个业务高峰——五一小长假。

实际上，赵磊已属于整个旅游产业链中的“幸运儿”。受疫情影响，1月下旬开始，从三四线城市的小型组团社，到以众信旅游为代表的大型批发商，再到携程、飞猪、马蜂窝等OTA（在线旅游）平台，均不可避免地迎来“退单潮”。

但春节期间的损失只是开端。中国人民大学休闲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琪延表示，没有收入后，旅游企业的工资、房租等成本压力非常大。如果正式开工后三个月情况还没有好转，大型的、国有的企业还能撑下去，中小企业将面临倒闭的风险。

“我们暂时失业了，整个行业就跟照镜子一样，一目了然。”河北某小型组团社老板孙岚说。

已经支付的费用谁来承担？

回想起疫情对业务的冲击，孙岚认为有几个节点。1月19~20日，已经有游客询问目的地有没有疫情，是否能够正常发团。1月20日钟南山院士说新冠病毒“存在人传人现象”后，她陆续收到退团的消息。

从那时起，到1月24日文化和旅游部紧急通知暂停全国旅游企业经营活动，是她最焦头烂额的一段日子。作为直接面对旅客的组团社，她每天会收到大量的退款要求。可是，“如果国家不发文，已经支付的费用谁来承担？”

为此，孙岚在春节前就开始与上游的批发商进行沟通。官方文件下发，意味着境内景区、地面交通、酒店等费用可以全额退款，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境内机票以及境外各种费用能否退款，尚无统一说法。

孙岚称，民航局此前发布了免收退票费的政策，但各航空公司仅对散客执行该政策，切位机票（即批发商以较低价格买断的团体机票）不能退款。她指望2月10日各单位上班后，能够协商解决这一问题。

至于出境游的各方面费用，现在没有任何退款迹象。“这些钱能退最好。如果退不了，希望国家能够跟国外沟通，给出一个说法，我们跟客户解释时也能有个依据。”

由于上游退款政策还不明朗，孙岚估计，她公司的订单中，仍有40多万元的款项未退还给旅客。

受疫情影响，某地旅行社停业 图片来源：网络

在重庆从事旅游自媒体及定制游的陈军也面临这一问题。因为许多单位没有开工，无法形成联动，他目前还没有计算出订单的准确损失。对于客户的退款诉求，他只能冷淡处理。

相比而言，OTA公司的退单量可以称为“爆炸级”。携程表示，截至目前，其退改订单已经完成了数百万的体量。其中，涉及旅游团队光自由行就有数万张订单需取消，各类更改需求更是不计其数。

马蜂窝称，其全平台总退订单量已经达到百万级，每天产生的退订订单量是正常期间的近20倍。飞猪亦表示，境内行程订单退订率基本在70-80%，境外行程订单退订率在40-50%。

由于上游供应商资金吃紧，部分OTA平台还采取了垫资退款的措施。截至1月30日，去哪儿网各业务条线已经为消费者即时退款垫资近10亿元，马蜂窝旅游的即时退款垫资也达到5亿多元。

但从各OTA平台的退改政策来看，与无损全退的境内产品不同，境外产品的退改政策依然纷繁复杂。

出境游批发商众信旅游的相关人士告诉搜狐财经，针对本次疫情导致的取消发团，因属于不可抗力，按照《旅游法》规定，旅行社应在扣除已经向地接社和产品供应商支付的不可退还的费用后，把余款退还给旅游者。

“国内游的供应商基本上都能响应国家号召给予免费退改，出境游的供应商遍布世界各地，沟通需要时间和过程。目前来看，大多数境外供应商能够给予一定的延期或退款。”该人士称。

2500元的底薪可能还会降低

赵磊认为，疫情结束后，最少还需要有一个月恢复生产经营。因此，旅游企业的抗风险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他所在旅行社的员工薪酬，主要由底薪、绩效和奖金组成。奖金按年发，没有收入就没有绩效。停业期间，基层员工只能拿到2700元的底薪，“不背贷款的话，生活还过得去。”

以赵磊所在的总社为例，一个月的正常成本大约是100万元。业务暂停后，成本会相应减少，但房租、人力成本仍能达到70~80万元。因为公司规模较大，三个月没有收入倒不会亏损，年内盈亏应该可以持平。

该旅行社下面的各个门店，属于自负盈亏，由门店经理自己承担成本。“总社有考虑在减免管理费，但也要量力而行。”赵磊说。

孙岚则给搜狐财经算了一笔账。她的旅行社在河北三四线城市拥有30家门店，总社的房租和人力成本每个月要2.5万元。其他门店通常只有一名员工，每个月的成本合计为6万元。

在正常情况下，总社和门店一个月能有35万元的收入，但现在的营业额为零。她给员工全额发放了1月份的薪水，2月份就只发2500元的基本工资。“如果2月底疫情还没有结束，我们的底薪会减少。”

据孙岚了解，有些员工较多的批发商，已经不发工资了。好在她的盘子比较小，现金流不会出现问题。但她每天仍然过得很焦虑，除了为吃老本发愁，她还在担心员工流失的问题。

对于产业链顶端的各大上市公司，员工成本的问题反倒没有那么突出。据同程艺龙财报，2019年上半年的雇员福利开支为4.68亿元。截至2019年6月末，其持有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为23.77亿元。

据众信旅游财报，2019年一季度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为1.59亿元。截至2019年9月末，其持有的货币资金为10.99亿元。

但一些旅游巨头的新兴业务板块，已经开始“断臂求生”。2月4日，携程旗下旅悦集团员工在社交媒体上称，该公司在返工第一天通知了裁员的事情，裁员涉及前端、测试、运维、产品等岗位，补偿政策并非N+1。

2月7日，旅悦集团相关人士告诉搜狐财经，由于疫情对旅游业的冲击，公司近期有所调整，目前一线相关员工在家待岗，被优化员工的比例不超过20%，相关工作都会按照劳动法程序进行。

疫情过后，能否迎来“报复式反弹”

面对疫情重创，旅游企业需要哪些政策支持？

王琪延表示，有关部门可以出台减免中小旅游企业税费的政策，允许这些企业缓交社保、公积金。国有大企业也可以适度减免、缓收房租，以减少中小企业的临时压力。

北京市旅行社协会则提出了减免旅行社2020年的部分税费，同时返还2019年缴纳的部分税收；减免旅行社企业行政事业性收费；给予旅行社企业短期低息或免息贷款；全额或部分退还旅行社质量保证金等多项建议。

不过，赵磊认为，有些建议虽然很好，但是落地执行有困难。例如，旅行社中大部分员工没有社保、公积金。就他所在省份的财政状况来说，减免旅游业的税费也不太现实。

在孙岚看来，税费减免、免息贷款政策对于小企业有很大帮助。但她目前的想法还是“承担自己能承担的，不给国家添乱”。

陈军表示，现在整个行业处于瘫痪的状态，更重要的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不能想着依靠外界解决问题。这几天，他一直忙着剪辑之前没有整理好的旅拍素材，希望做一些搞笑视频为大家转换心情。

其实，尽管疫情仍在持续，从业者们已经开始为之后的市场进行谋划。赵磊说，这几天网上有个明显的话题——“疫情结束后我去哪玩儿”，就有旅游业提前营销的影子。因此，他们旅行社的公号上也发布了许多相关文章。

几位从业者均表示，他们目前能做的不外乎是线上员工培训、在社交媒体开展推广、维护上下游客户关系等，谈不上什么效果。他们都寄希望于疫情早日结束，能够实现行业复苏。

携程表示，犹记得当年非典结束之后的第一个月，旅游行业就迎来了“报复性增长”。到了当年7、8月份，携程的业务量就大幅度反弹，甚至超过了非典前的水平。尽管这场疫情影响不容小视，但是一定会迎来难关过后的强势恢复。

众信旅游也称，以当年非典后的恢复数据为参考，我们希望公司整体业务二季度逐步企稳，三季度暑期是传统的旅游旺季，三季度或最迟四季度迎来业务需求的充分释放和反弹。

但孙岚认为，旅游业可能在疫情后迎来“报复式反弹”，因为大家都憋坏了；也有可能继续低迷，“就怕这一年大家都不太好，没有钱出去玩”。